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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婚事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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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机。

    当周龚平的名字出现在陶小溪资料中的那一刻,真正的动机也呼之欲出。

    三姐妹迅速讨论起来。

    “我一直觉得奇怪,如果韩正易仅仅是目睹了周龚平的死亡,就算周龚平身首异处,确实很恐怖,也不至于让他产生如此大的心理阴影,害怕和逃避到这种程度。”宋亦青似是想通了什么,又没完全想通,自语般地道,“肯定另有原因。”

    “大胆一点。”宋亦菲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如果周龚平的死和韩正易有直接关系呢?”

    “何不再大胆一点。”宋亦澜双手背负在身后,加重语气,“如果周龚平就是韩正易害死的呢?”

    宋亦澜此话一出,亦青和亦菲俱都有些惊讶。

    宋亦青摇了摇头,她不相信韩正易会做出那种事,但她接着又想到韩正易都和陶小溪睡在一张床上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她本能地想替韩正易说句话,却又意识到没这个必要了,心有悲痛的同时,也不由黯然神伤。

    宋亦菲见二姐情绪低落,安慰道:“也许事情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但为了能找到调查切入点,我们必须大胆推测,先让事情从逻辑上合理,再反推求证。”

    宋亦澜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亦青,你回想一下,陶小溪的入职时间,是否和韩正易出现诡异行为的时间一致?”

    宋亦青不久前才看过陶小溪的劳务合同,入职时间是八月份,似乎正是韩正易出现诡异行为的初始时间。她记得第一次见韩正易在书房烧书,就在那段时间,此前韩正易一直挺正常的,从那之后,才逐渐变得不正常。

    “没错。”宋亦青点头道,“就是那段时间。”

    “如此看来,那些诡异物件,很可能就是陶小溪留下的,目的是为了勾起韩正易的回忆,造成周龚平阴魂不散的假象。”宋亦澜道,“陶小溪是韩正易的助手,和韩正易独处的时间很多,她最适合做这事。”

    “怪不得……”宋亦青终于想通既然韩正易如此害怕回忆那件事,为什么还留着那些老物件。想必老物件本就不是他的,是它们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韩正易没办法,只能将其收起来,他以为是周龚平阴魂不散,实际是陶小溪暗中搞鬼。

    “如果真像大姐说的那样,周龚平是韩正易害死的,我们从动机上出发,还原一下陶小溪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宋亦菲深吸一口气,一边梳理线索,一边道,“陶小溪想挖掘周龚平当年死亡的真相,想替哥哥报仇,她潜伏进韩正易公司,留下那些诡异物件,让韩正易担惊受怕,再蓄意接近廖总和老潘,使出一连串计策,离间韩正易和二姐的关系,最后在韩正易失魂落魄时,和韩正易发生关系,完成致命一击,彻底搞坏韩正易的婚姻。除此之外,在那期间,她还盗走了五百万,并嫁祸给老潘,同时让警方怀疑是韩正易害死了老潘。”

    宋亦菲一口气说完,环顾大姐和二姐:“你们觉得这种可能性大吗?”

    宋亦澜率先点头:“相当大!她这不是一箭双雕,是一箭四雕了!”

    宋亦青被亦菲的推理惊呆了,但她意识到,亦菲说的有道理,这种说法,既符合逻辑,也能将所有事圆上,这就是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些事之间看似有联系,却又十分割裂,是因为中间少了最重要的一环,这一环,就是陶小溪。

    将她补上之后,事件拼图才算完整。

    “如果真是这样……那韩正易现在岂不是很危险?”宋亦青本能地担心韩正易的安全,“他现在就在陶小溪家,陶小溪会不会趁机替周龚平报仇?”

    “有可能。但这应该是她的最后一步,在那之前,她肯定想听韩正易亲口说出当年的真相,才彻底了结这件事。”宋亦菲问亦青,“二姐,以你对韩正易的了解,你觉得他会对陶小溪说真话吗?”

    “应该不会,我问了他那么多次,他都没说,他宁愿被当成精神病,也不愿说出真相,应该没那么容易告诉外人。”宋亦青托腮沉吟,“但……陶小溪或许有办法。”

    “其实,事情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种种迹象都表明,周龚平的死必然和韩正易有直接关系,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害怕了,那些诡异.物件,更像是陶小溪的试探。”宋亦菲道,“试探几次之后,见韩正易是那种反应,不用问都知道了。”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宋亦青问,她的脑子有些混乱。

    “可以先告诉韩正易真相,以防他出意外,再看怎么找到陶小溪犯罪的实证。”宋亦菲道,“二姐,你给韩正易打个电话吧。”

    宋亦青本不想打,因为一想起韩正易,那几张赤裸.照片就在她脑中晃悠,让她觉得恶心,但她意识到,此事非比寻常,不仅韩正易,连她也被陶小溪算计了,出.轨的事可以先放一放,等将陶小溪这个祸害摆平之后再说。

    宋亦青正欲拨打电话时,收到了一条韩正易发来的短信。

    短信内容为:我在光明小区4栋901,你过来吧,陶小溪也在这,有些事大家当面说清楚,现在不方便打电话,尽快过来,我等你。

    通过对比发现,短信中的地址正是陶小溪资料中的地址,没有作假。

    宋亦菲对亦青道:“不管这条短信是韩正易发的,还是陶小溪发的,你都要装作是韩正易发的,装作对什么事都不知道,装作非常伤心愤怒地要和陶小溪当面对峙,这是一个普通妻子在面对老公出.轨时该有的表现,你也得有,所以,从常理上来说,收到这条短信后,你得去找她。”

    宋亦青有些不解:“可去了之后呢?其实正常情况下,我是不会去的……”

    宋亦菲道:“二姐,现在不是出.轨的事了,是陶小溪的事,所以,你得去。她想你去,我们就将计就计,看看她要做什么,只有引她行动,才能露出破绽,如果她按兵不动,我们反而不好办。你放心,有我们在背后帮你,不会出问题的。”

    宋亦澜也道:“我觉得亦菲说的对,但在去之前,需要提前想好应对策略,否则万一真羊入虎口了,脱不了身,反而中计。”

    三姐妹商量一番,针对当前的情况,制定了行动策略。

    首先,由宋亦青只身一人去陶小溪家,但在去之前,要在身上安装定位器和窃.听器,让亦菲和亦澜随时知道她的状况,保持联络,做好支援准备。

    上一次,她们曾联手与讨债的周旋,买过几个定位器和窃.听器,放在了亦青家,她回家将其找出来,把定位器和窃.听器按在身上,亦澜和亦菲戴上耳麦,拿着望远镜,亦菲居中调度,亦澜后方策应,三姐妹分工明确,相比上次,亦菲和亦澜的侦查能力大大提升,三姐妹相互间的呼应也更默契了。

    准备周全之后,宋亦青坐出租车前往光明小区,亦菲驱车跟在后方,亦澜留在亦青小区,做好支援准备,她还有一个任务,是挨个联系那栋楼内将房子租出去的业主,询问租客是否叫陶小溪,因为通过查看住户信息,她们并没发现陶小溪。

    宋亦青到达光明小区时,是上午十一点,她来到901号房,敲响房门,无人应答,她试着旋转门把手,门竟然开了,她走了进去,是套一的房子,屋内情况一览无遗,空无一人,那张床和照片上一样,证明这里就是昨晚他们发生关系的地方。

    “韩正易?”宋亦青喊了一声,无人回应。

    宋亦青按照亦菲的提醒,将床底和柜子里全部查看一遍,没藏人,洗手间内也查了,没有异常,但能隐约闻到那股熟悉的特殊香味,正是韩正易身上经常沾染的味道,现在终于找到了源头,竟来自洗手间,她拿起沐浴露和洗发水,分别闻了闻,都有那种香味,但香得很浓烈,甚至有些刺鼻,她闻过之后,头有些晕沉,她赶紧走出洗手间,给韩正易打电话,手机关系,给陶小溪打电话,也关机。

    “有点奇怪。”宋亦菲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她将你叫过去,故意没关门,目的是什么,他们去了哪?”

    宋亦菲一时想不通,但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从之前的事件来看,陶小溪非常有心计,她们或许还是低估她了,但事已至此,只能将计就计,以不变应完毕。

    “二姐,假装你什么都不知道。”宋亦菲低声提醒,“在她家再等五分钟,如果还是没人,你就走,以免惹上其他麻烦。”

    宋亦青又等了五分钟,还是没人,便离开了陶小溪家。

    下楼后,宋亦青低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宋亦菲反问:“你觉得韩正易会去哪?”

    宋亦青想了想:“我也不知道……难道他回家了?”

    宋亦菲脑中灵光一闪:“有可能是去了陶小溪在你们小区的住处。”

    宋亦青不解地问:“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去那?”

    宋亦菲道:“因为老潘在那。”

    宋亦青感觉这句话点出了某个关键点,她虽然没想通,却她已意识到韩正易可能有危险,她加快脚步,边走边道:“我们还不知道陶小溪住哪户呢,怎么找?”

    许久没吭声的宋亦澜在此时道:“我目前已经联系了8个将房子租住去的业主,谎称我是物业人员,要更新门禁卡,找他们确认租户身份信息。已经有三个业主给我反馈了,没有陶小溪,且和物业预留的信息一致,我会持续跟进。”

    在宋亦青返回途中,宋亦澜那边又有三个业主反馈了,依然没有陶小溪,且和物业预留信息一致。而亦菲那边还是没想通陶小溪和韩正易去哪了,以及陶小溪为什么要让宋亦青白跑一趟,但她已经意识到,她们正在被陶小溪牵着鼻子走,是跟在陶小溪身后的,而不是预判陶小溪的下一步行动,虽然她们是将计就计,但万一陶小溪另有计谋呢?

    “也许是调虎离山。”宋亦菲感觉自己想通了,“陶小溪之所以将你叫过去,应该是调虎离山,给她制造时间和空间,好让她去做其他事情。”

    “她要做什么?”宋亦青问。

    “也许是怕去你们那栋楼的时候,被你撞见吧。”宋亦菲答道,但她隐约觉得不对劲,她还在思考,努力让自己跳出定势思维。

    半小时后,宋亦青回到了自家小区,原本想和宋亦澜汇合,一起查租户信息,但肚子忽然有些不舒服,也许是喝了太多蜂蜜水的缘故,她匆匆上楼回家,推开门时,闻到屋内有一股淡淡香味,有点像陶小溪家中的那股特殊香味,闻着头有点晕,她心想难道是韩正易回来了,喊了一声韩正易的名字,没人回答她,她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露出半截脑袋,从发型来看,应该是韩正易。

    “韩正易?!”宋亦青提高音量喊了一声。

    耳麦中的亦菲和亦澜都听到了,两人停止手上的动作,静听亦青那边的状况。

    宋亦菲此时就潜伏在亦青所住那栋楼的对面,拿着高倍望远镜,观察楼上楼下的状况,她想通过这种方式,看看能否找到陶小溪住哪,但找了一番没找到,有几家关着窗户看不见,开着窗户的没见人,亦青家既关着窗,还拉着窗帘。

    宋亦青走过客厅,绕到沙发正面一看,的确是韩正易坐在沙发上,但韩正易头往后仰,闭着双眼,面无表情。宋亦青第一反应是韩正易死了,心中涌出一股巨大的惊慌,来不及多想,急忙上前试探韩正易的鼻子,鼻息尚存,她放下心来。

    她看见韩正易的右手握着一把匕首,刀柄顶在小腹处,刀尖朝外,正诧异间,听到身后传来轻响声,她尚未来得及回头,口鼻就被一块湿润的抹布捂住,一阵刺鼻的味道传入鼻间,她挣扎片刻,双腿逐渐发软,头晕脑胀,坐倒在地。

    最后一眼,她见身后有一个穿着一袭黑衣,用黑布蒙着半边脸的人,看不清此人面容,她猜测,此人应该是陶小溪,她的头垂在地板上,看见韩正易的腰间垫着踩一个什么东西,她的思维逐渐粘.稠,意识陷入黑暗深处,晕了过去。

    宋亦菲在耳麦中低声询问,亦青没回答,通过刚才亦青的一连串挣扎和闷哼声,她意识到不对劲。这时,她才想明白,陶小溪将亦青叫到光明小区,也许并不是怕回去的时候被亦青撞见,而是要去亦青家。当亦青去光明小区时,陶小溪反而到了亦青家设下陷阱,埋伏起来,等亦青回家时,将其谋害。

    此时此刻,陶小溪很可能就在亦青家。

    亦青可能已经遇害,韩正易可能也遇害了。

    如果让陶小溪离开这栋楼,说不定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宋亦菲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们低估了陶小溪的决心和残忍程度,如果所有事皆是出自她手,那她必然不会让韩正易和宋亦青善终的,她们将计就计,反而成了陶小溪蓄意谋害的契机。

    但陶小溪肯定想不到,宋亦青不是一个人,亦菲和亦澜正在后方支援。

    宋亦菲不再通过耳麦联络,一边匆匆下楼,一边给宋亦澜打电话,言简意赅地说了她的推测,宋亦澜此时正在楼下坐着给业主挨个打电话,宋亦菲让宋亦澜藏在大楼出口,观察等会出来的人,看哪个像陶小溪,先将其抓住再说。

    当宋亦菲下楼期间,宋亦澜隐藏起来,过了一分钟左右,见一个头发银白的老太拄着拐杖,拎着个小行李箱,慢吞吞从楼中走出,宋亦澜觉得陶小溪是个年轻女孩,即使乔装打扮,也不可能是个老太,便没注意观察,当她反应过来,觉得老太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那个小行李箱相比老太的年龄,也有点太时尚了,最关键的是,老太穿的鞋子,似乎是一双知名品牌运动鞋。

    宋亦澜心中一凛,意识到那个老太可能就是陶小溪伪装的,她转身去追,老太出了那栋楼之后,脚步明显加快,当宋亦澜追上去的时候,老太已经出了小区,正在路边招手打车,一辆出租车停下,宋亦澜眼见赶不上了,赶紧去开自己的车,她驱车追随其后,在车上接到了亦菲打来的电话。

    “大姐,什么情况?我刚才看你跑出去了。”宋亦菲下楼时,看见大姐朝小区外跑去,她惦记着二姐的安危,便没去追。

    “我看见陶小溪了,她伪装成老太婆从我眼皮底下溜走了,我正在追呢!”宋亦澜一边关注着前方的出租车,一边问,“你那边怎样了?”

    “我正在上楼,你记好出租车牌号,做好随时报警的准备。”宋亦菲提醒道。

    挂断电话时,电梯也到了,宋亦菲跑出电梯,来到二姐家门前,用力拍门,无人回应,尝试开门也打不开,里面没有动静,她知道事不宜迟,必须赶紧开门,否则二姐和韩正易凶多吉少。她思索片刻,意识到叫开锁的来肯定晚了,让物业破门也不现实,一番权衡之后,她跑到楼上,敲开了楼上家门,说自己是楼下住户,钥匙忘家里了,煤气没关,随时有爆炸风险,想从这里攀进去,她拿出身份证给对方看,对方也是担心煤气爆炸受到牵连,扣下她的身份证后,帮她一起想办法。

    宋亦菲早已想到计策,借了条绳索,拴在腰上,拽住一端,另外一端绑在楼上,沿绳索滑至楼下窗前,将窗户踢开,荡进里面。宋亦菲何曾有过这种经历,虽然只有一层楼的高度,短短三米的距离,但毕竟生死攸关,由于力量不足,两次脱手,差点坠落,她也是拼了命,连荡数次,才顺利进入二姐家。

    解下腰间绳索,她从阳台进入客厅,映入眼帘的是这样的场景:屋内一片狼藉,韩正易坐在沙发上,宋亦青跪在沙发前,上半身靠在韩正易身上,鲜血从她身上滴落而下。

    宋亦菲走至近处,才看见韩正易右手握着一把匕首,刀柄顶住他的小腹,尖端对准宋亦青的心脏,已经刺入了一小部分,鲜血就是从这个伤口流出来的。

    宋亦菲正欲将匕首拔出,忽然发现宋亦青跪着的身.下有一块冰,这块冰正在融化,伴随着冰块的融化,宋亦青的身体在不断前倾,而韩正易的后腰也有一块冰,冰块融化时,韩正易的身体会不断往后靠,并且往下滑,当冰层彻底融化,宋亦青的身体重量会压在韩正易身上,匕首自然而然地刺入宋亦青体内。

    那时,宋亦青必死无疑,而凶手,便成了韩正易!

    这必然是陶小溪的计谋。

    这就是为什么陶小溪要将宋亦青引到光明小区的原因,就是为了制造韩正易刺死宋亦青的谋杀现场。当一个多小时后,冰层彻底融化,也就是韩正易杀死宋亦青的时候,那时陶小溪早已不知去向,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谁都不会想到她才是真凶。而当韩正易醒来,发现自己手里握着的匕首刺入了宋亦青胸膛,屋内没有别人,在凶器、动机、环境,全部符合谋杀的前提下,他会怎么做,是投案自首,还是掩饰现场?

    陶小溪既能使用这个计谋,必然考虑周全,屋内狼藉一片,是为了表明他们夫妻吵架,想必屋内除了他们两人的指纹和脚印之外,没有外人的。

    宋亦菲想通了前因后果之后,没有立刻将亦青救下,而是先录像过程,留下证据,再小心翼翼将亦青拉到地板上,简单帮其处理了伤口,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匕首是黏在韩正易手上的,她没有贸然取下,试图唤醒亦青,喊叫名字,拍打肩膀,均无反应,但他们尚有鼻息,要么是中毒了,要么是药物作用让他们陷入了昏迷。

    宋亦菲没有犹豫,立刻报警。

    然而,就在拨打报警电话时,她看见沙发后面有一个用黑布蒙住的东西,四四方方,半米左右高度,她走过去,将黑布子掀起,发现是一个白色收纳箱,她试着推了一下,箱底有四个滑轮,轻微移动,显然里面东西很重,她将盖子打开,不由惊呼出声,收纳箱内,赫然是一个蜷缩着的人,准确的说,是一具尸体!

    尸体呈冰冻状态,全身覆着一层冰霜,正在轻微融化。

    从表面来看,尸体是男性,年龄大概四十岁左右。

    宋亦菲迅速想到,这具尸体,很可能就是老潘!

    肯定是陶小溪将老潘的尸体移到这的,目的是为了落实韩正易杀老潘的事实,想必屋内除了老潘的尸体之外,还有其他物证,比如杀老潘的凶器、老潘身上的贴身物件等,一旦让警.察在现场找到,韩正易百口莫辩……

    报警电话接通了,接线员的询问声传来,宋亦菲迅速做出判断,报警是必须的,但在报警前,需要先掌握陶小溪的行踪,变被动为主动,否则大家都会身陷泥潭。

    她挂断了报警电话,拨打了大姐的电话。

    “大姐,你那边什么情况?”宋亦菲努力控制着情绪。

    “我还在后面跟着,她上了国道,似乎要出市,我觉得她可能察觉到我了,正在加速。”宋亦澜道,“你那边如何,亦青有事吗?”

    “二姐没有生命危险,但这里情况很复杂。大姐,你千万不能让陶小溪跑掉。”宋亦菲道,“一旦她毁掉物证,即使再被警.察抓住,也晚了。”

    “我知道了。”宋亦澜语气坚定,“你放心。”

    前方的出租车忽然驶下国道,宋亦澜立刻意识到,陶小溪应该发现被跟踪了,她必须先行一步,抢在陶小溪逃走前控制住她。宋亦澜深吸一口气,找了一条绳索缠在腰上,找了一把扳手别在腰间,勒紧安全带,骤然加速,很快就赶上了那辆出租车。在即将超车的时候,她忽然变道,出租车始料未及,差点追尾,她减速行驶,将出租车逼停,司机尚未下车,宋亦澜就冲了过来,手握扳手,奔向后座,看见了坐在里面的老太婆,她将手从前门探进去,拽住老太婆的衣领,再把后座车门打开,出租车司机原本骂骂咧咧,但看宋亦澜的气势汹汹,再看她手中有武器,没敢阻止,果断下车躲在边上。

    “你干嘛呀……”老太婆说,声音沙哑。

    “陶小溪,我知道是你!”宋亦澜用力一拽老太婆的头发,银套被拽掉,露出了一头乌黑秀发。

    就在头发散落的瞬间,陶小溪抬起右手,手中拿着一个电击棒,戳在了宋亦澜手臂上,宋亦澜全身一麻,被电倒在地,陶小溪催促师傅开车,但宋亦澜就躺在车轮前,师傅哪敢开,知道这事惹不起,躲得远远的。

    陶小溪果断下车,拉着小行李箱,横穿马路,朝路边的田地跑去。宋亦澜在地上趴了十几秒钟,逐渐恢复过来,她咬牙坚持,从地上爬起,见陶小溪跑进了地里,她拿着扳手,一跳一跳地追了上去。

    陶小溪拉着行李箱,行动不便,下了田地之后,她抱着行李箱前行,更加跑不快,宋亦澜加速追上去,这一次有了经验,生怕陶小溪再电击她,饿狼扑食一般横着扑上去,二话不说,对着陶小溪的后脑勺就是一扳手,陶小溪显然没料到宋亦澜如此生猛,被扑倒之后,赶紧用电击棒电击宋亦澜,宋亦澜在被电击的同时,用头猛烈撞击陶小溪的头,将陶小溪撞的一阵头晕,电击棒掉落在地,宋亦澜忍着被电击后的酥.麻和眩晕,用意志支撑身体,抡起扳手,对着陶小溪的额头狠狠敲打了两下!

    陶小溪额头鲜血长流,失去了反抗能力,宋亦澜将腰上的绳索解下,把陶小溪的双手捆.绑起来,想拉着陶小溪上车,但陶小溪半晕厥状态下,一只手还死死拉着行李箱,宋亦澜意识到这个行李箱不一般,很可能藏着物证之类的,她将行李箱拽住,陶小溪眼里似乎只有行李箱,半拖半就地跟着行李箱朝前走。

    宋亦澜将陶小溪身上的钱包、手机、钥匙等物件全搜了出来,装进一个塑料袋中,然后将陶小溪塞进后备箱,将小行李箱放到副驾驶座,然后驱车掉头,驶向国道。

    出租车司机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宋亦澜抓人和离开时,他一声没敢吭,宋亦澜走远后,他才拨打了报警电话,和警方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上了国道后,宋亦澜给宋亦菲打电话,说她已经控制住陶小溪,问接下来怎么办。

    “她身上有没有钥匙之类的?”宋亦菲问。

    “有,我找到三把。还有一个小行李箱,她一直拉着,似乎很重要。”宋亦澜道。

    “你赶紧回来,我们必须先找到物证,再报警。”宋亦菲道。

    宋亦澜一路疾驰,十几分钟后,来到宋亦青小区。宋亦菲不敢下楼,害怕生变,就在楼上守着。宋亦澜提着那个行李箱匆匆上楼,行李箱有密码,她们用菜刀将行李箱从中间划开,一叠又一叠崭新鲜红的百元人民币滚落出来。

    宋亦澜将行李箱全部倒出,发现都是钱,整整一箱子钱!

    宋亦澜深吸一口气,控制住激动的情绪,她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么多钱。

    宋亦菲看着一地的百元大钞,惊讶地道:“想必这就是那五百万了……”

    “报警吧,已经很明显了,都是她干的。”宋亦澜说道,弯腰将钱塞回行李箱。

    “一切都只是推测,缺乏实证,现在报警,警.察不会只信我们的一面之词,说不定还会前功尽弃。陶小溪的钥匙呢?”宋亦菲此前已经想好,陶小溪在这里的居所内肯定有证据,如果能进入里面,应该能发现些什么,她们要彻底掌握主动权。

    宋亦澜将钥匙摆在茶几上,钥匙有三把,她们对比之后,发现其中一把和宋亦青家中的钥匙类似,应该就是这里的钥匙。

    “我们只有钥匙,还是不知道她住哪啊。”宋亦澜道。

    “你不是有物业名单吗,我们对着名单上的租户,一家一家试,哪家能开,就是哪家。”宋亦菲早就想到这个办法。

    “聪明!”宋亦澜立刻起身,“我这就去,等我消息!”

    租户一共12家,虽然分布在不同楼层,但就算全部试下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宋亦澜去试锁开门了,宋亦菲坐在沙发上,查看陶小溪的手机和钱包,试图寻找证据,她并未注意到,虚掩着的房门悄然打开,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那人来到宋亦菲身后时,她才察觉,她扭头看见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人,额头上缠着一块白布,布子被鲜血染红,那人手里拿着一个电击棒,戳在了宋亦菲脖颈上,滋滋的电流声响起,宋亦菲被电倒在地,她迷离的目光看见那人拉起行李箱就朝外走,由于行李箱被割开了,人民币滚落出来,那人匆匆将钱塞进去,抱起行李箱走。宋亦菲感觉那是个女人,她猜测是陶小溪,她想说话说不出来,想起身站不起来,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离她远去,她努力支撑着不让自己陷入昏迷。

    外面响起了宋亦澜的声音,带着兴奋,疾步匆匆。

    “我找到了!”宋亦澜声音响起的同时,人也跟着进屋。

    陶小溪躲在门后,等宋亦澜进屋,电击棒迅速戳在她后腰,宋亦澜毫无预料,被电个正着,陶小溪没有手软,电击棒持续戳击,宋亦澜全身酥.麻,瘫倒在地,宋亦澜已经晕了,陶小溪又补了几下,直电得宋亦澜口吐白沫,全身痉挛才罢休。

    陶小溪不再逗留,抱起行李箱,匆匆出门。

    宋亦菲艰难地抬起手,想拽着沙发起身,却拽到了韩正易的裤管,一拽之下,将韩正易拽了下来,韩正易后腰上的冰块已经融化一大半,冰块滑落,韩正易也跟着滑倒在地,后脑勺撞击到地板上,发出嘭地一声闷响。

    陶小溪折返了回来。

    她刚才走得急,只顾拿钱,忘了拿自己的钱包和手机。她很快就在茶几上看见了她的个人物品,她将物品放进兜中,正欲离开,却见韩正易扶着沙发缓缓起身。

    “你……是谁?”韩正易双眼半睁半闭,身子摇摇晃晃,陶小溪戴着口罩和帽子,穿一身老旧的衣服,他没有认出来。

    陶小溪快步上前,想趁韩正易恢复之前将他电倒,没注意到地板上的冰块残留,一脚踩过去,脚下一滑,摔倒在地,顺势将韩正易绊了一下,韩正易本就双腿发软,随即坐倒在地,看到了地上的宋亦青和宋亦菲,陶小溪面部着地,口罩滑落而下,露出了血痕斑驳的正脸,韩正易这才认出她来。

    “是你……”韩正易有些惊讶,环顾四周,“这是怎么回事……”

    “韩总。”陶小溪佯装冷静,起身道,“我们都被陷害了。”

    韩正易看见了地上的行李箱,箱内隐约可见百元大钞,韩正易脑中急转,努力让自己清醒。陶小溪朝他走了过来,电击棒藏于身后,一边走一边道:“韩总,这一切都是老潘搞的鬼,他还活着,是他在设计陷害你,不信你看——”

    陶小溪指了指沙发后方,韩正易头脑迷糊,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但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正在他思索之际,陶小溪绕到他身后,电击棒戳向他的脖颈,韩正易虽然有所防备,但全身软绵,连站都站不稳,手臂一挡,反而仰面倒地,电击棒戳中了他的肩膀,陶小溪面露凶相,电击棒滋滋的电流声提醒着韩正易,陶小溪才是真正的恶人,他本能地抬起手,发现右手手掌中黏着一把匕首,他顺势握紧,将匕首刺向陶小溪,陶小溪躲避不及,被刺中腿部,痛叫一声,电击棒从手中脱落,但还是将韩正易电得软倒在地,无力行动。

    陶小溪脱下外套,缠住腿部止血,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拖起行李箱就要走,一拖没拖动,才发现行李箱底部被宋亦菲拽住了,宋亦菲虽然无法站起,但手掌尚能轻微活动,拽住行李箱底部,不让陶小溪走。

    陶小溪抬起脚踩踏宋亦菲的手背,宋亦菲最初还能坚持,但被重重踩踏几下之后,感觉手背上的骨头都被踩断了,已是毫无知觉,想抓却使不上力,只能被动松开,眼睁睁看着陶小溪拉着行李箱一瘸一拐地朝外走。

    当陶小溪走至门口时,被一只手握住了脚踝,是宋亦澜。宋亦澜虽然被电击的最严重,但她意志力最坚定,身体也很强硬,刚才全身痉挛口吐白泡,很快便恢复了部分意识,只是身体一直无法动弹,只能趴在地上静待机会。

    陶小溪弯腰捶打宋亦澜的头,锤了几下,宋亦澜没松开,双手就像牛皮糖一样,死死握着陶小溪的脚踝。陶小溪用另外一条受伤的腿踩踏宋亦澜的手,由于用不上力,踩了几下,没起到作用。陶小溪想返回沙发前取电击棒或匕首,但拖着宋亦澜根本走不动,这一番折腾,陶小溪也是累坏了,靠在墙边大口喘息。

    休息了两分钟,陶小溪恢复了些力气,伸手够到鞋柜上的一个花瓶,准备用花瓶重击宋亦澜的头部,也就在这时,韩正易踉跄着冲了过来,陶小溪为了自保,顺势将花瓶砸向韩正易,花瓶碎裂,韩正易头破血流,但也将陶小溪顶到了墙上,韩正易手中握着那把电击棒,戳在了陶小溪腹部,滋滋的电流声响起,陶小溪的瞳孔陡然收缩然后迅速放大,随后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当陶小溪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坐在一把木凳子上,双手双脚捆.绑着,在她对面,坐着四个人,宋亦菲、宋亦澜、宋亦青,以及韩正易。

    陶小溪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但既然宋亦青都已苏醒,说明至少过去了一个小时,她的身上没什么力气,脑袋晕晕乎乎,是被电击后的典型症状。

    “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正在来的路上。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宋亦青开口道,“第一条,警.察到来时,我们和警.察讲述你的罪行,你算是被抓;第二条,给你个机会自首,但你要说出所有事情的真相。你有三分钟的时间做出选择。”

    “你在说什么呀。”陶小溪道,“你们四个人把我捆在这,本身就是犯罪,难不成还想诬陷我,让我成为替罪羔羊?我可什么都没做啊,我相信警.察会明察秋毫的。”

    三姐妹对视一眼,她们早已料到陶小溪会嘴硬,已商量好应对策略。

    半小时前,宋亦青醒来时,宋亦澜和宋亦菲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也包扎好了各自的伤口,除了身上没力气之外,其余基本正常,她们先和宋亦青说了陶小溪设下的谋杀陷阱,又和韩正易解释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韩正易这才知道,那五百万竟是陶小溪盗走的、老潘是她谋害的、廖总的照片是她发的、诡异.物件也是她故意留下的,一起的一切,都是陶小溪在幕后搞鬼,她蓄意接近韩正易,一点点摧毁他的意志,毁掉他的婚姻,搞得他人财两空,身败名裂,如果今天没有亦菲和亦澜前来救助,他很可能还要背上谋杀妻子的罪名。

    当韩正易得知陶小溪竟竟是周龚平同父异母的妹妹时,十分吃惊,也在瞬间明白了陶小溪为什么要这么做了,显然,她是替周龚平复仇,想让韩正易血债血偿。

    韩正易感到心惊,也感到懊悔,他被陶小溪的殷勤蒙蔽了双眼,看错了人,是他的疏忽大意,才给了她可乘之机,他不仅害了自己,还差点害亦青没命。

    讲清事情原委后,她们一起去了陶小溪在十三楼的住处,是宋亦澜用那把钥匙试出来的。里面家具简单,但有一个落地大冰柜,隐约可见人形轮廓。显然,老潘被害后,就是被冻在这个冰柜里的。她们在屋内没搜到其他东西,只在卧室内发现了一个小型实验台,有许多瓶瓶罐罐,里面装着药材药草,墙边有不少医疗器材,阳台上堆着一摞医学书籍。在实验台底下有一个小冰箱,冰箱内冻着几个塑料小瓶,装着半透明液体,打开之后,飘出浓烈异香味,闻了头晕脑胀。

    宋亦青和韩正易意识到,这香味正是陶小溪身上的那股特殊香味,竟是她自己制造出来的,只不过陶小溪平时身上味道很淡,闻了不觉异常,反而能缓解焦躁,若是直接闻香味源头,便会发现非常刺鼻,若吸入过多,能致人眩晕,想必陶小溪就是用这东西将韩正易和宋亦青迷晕的。

    宋亦澜联系了这个房子在物业备案的租客,一番询问后,得知对方早已将房子转租给了一个年轻女孩,该女孩愿出双倍的钱租这个房子半年,而且是预付租金,对方见有利可图,便答应了,正因此,才查不到陶小溪的居住信息。

    掌握了实证之后,她们这才报警,然后返回宋亦青家,等待陶小溪醒来。

    “13楼2号房,就是你的住处吧。四个月前,你出双倍的钱转租了下来,我们已经查到你的转租记录。”宋亦青将一个小瓶子放在地板上,“这瓶香味药剂,是你制造出来迷晕人的吧。房间内的冰柜,是你冷冻老潘尸体的吧。这五百万,是你伪装成男性,分批次取出来,然后又去郊外烧毁衣物,金蝉脱壳的吧。你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但殊不知每一个罪行都留下了证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陶小溪摇了摇头,但神色已经有些变化了。

    “我们已经查到,周龚平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你在卓文大学读的本科,专业是医学,想必你从多年前就在谋划这一切了吧。你的目的,是为了替周龚平复仇?”宋亦青继续道。

    这句话似是戳到了陶小溪心中的痛处,她的眉头迅速蹙动了两下,但依然紧闭嘴巴,一声不吭,不过眼神已经变了,目光中隐隐有了一丝恨意和锐利。

    “事已至此,还不承认?”宋亦青冷哼一声,“敢做不敢当?还是心存侥幸,觉得能逃出生天?再给你透漏一条内幕,警方在你烧掉衣物的小树林内,找到了一根长头发,正在将其和韩正易公司财务的dna进行对比。你还觉得没有实证?还觉得自己做的滴水不漏?告诉你,就算没有我们,警.察依然能将你绳之以法,一切只是时间问题!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罪犯,哪里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我是罪犯?”陶小溪摇了摇头,压着音量,但还是能听出她声音中的恨意,“你老公韩正易才是真正的罪犯,他苟活了这么多年,是老天瞎眼,他根本不配拥有现在的生活,不配拥有妻子和家庭,不配拥有工作金钱,更不配活着!”

    陶小溪终于开口了,这话一出,也就表明她已开始承认罪行。

    “这就是你犯罪的理由?这就是你谋财害命的理由?”宋亦青反问道。

    陶小溪的目光在三姐妹脸上依次掠过,目光中竟隐隐浮现一丝哀伤,但很快就转为恨意,她咬着压根道:“你们都有亲人,就我没有,我唯一的亲人被人害了。周龚平确实是我哥,我们相依为命了十年,是他勤工俭学将我拉扯大,他既是我哥,也是我爹我娘,没有他,就没有我,可就是这样一个好人,却被人害了,身首异处,死无全尸,真凶逍遥法外,有车有房有妻子,过着舒服滋润的生活,就是你——韩正易!”

    韩正易神色一慌,但迅速恢复正常,他正视着陶小溪的双眼,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周龚平怎么可能是我害死的!”

    陶小溪冷笑一声,望着宋亦青:“看吧,这就是你以为的好老公,都到现在了,还撒谎呢。”说罢,她又望向韩正易,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说出真相,所以我也没打算知道真相。从我给你的第一个物件,那本高数微积分后,我就知道,周龚平的死必然和你有关,后来我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些细节,也都能证实。”

    韩正易凝眉道:“就凭这些,你就确定周龚平是我害的?”

    陶小溪正色道:“当年那个酒驾司机,你应该没忘记吧?在他坐牢期间,我去看过他两次。从他那里,我知道当年的死亡现场,并非警.察后来发现的那样,是被你动了吧?既然你喜欢害人之后又嫁祸给别人,我就给你搞了这样一个谋杀现场,可惜了,要是没有她们,你就能用你当年做过的方式,来还当年血债了。”

    韩正易欲言又止,脸色隐隐发青。

    陶小溪道:“外人都以为害死周龚平的凶手是那个司机,实际是你吧,韩正易。”

    韩正易低下头去,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静默了十几秒钟,才缓缓抬头,说道:“周龚平的死确实和我有关。但事实并非你想的那样。”

    陶小溪冷笑道:“哦?你又想撒什么谎?”

    韩正易看了一眼宋亦青,目光坚定地道:“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这全怪我自己,我一再逃避,只是因为害怕回忆过去,害怕直面真实,害怕接受不完美甚至肮脏的自己,我为我当年做过的那件事深深忏悔。我上青灵山烧香拜佛,在办公室内诵经打坐,我努力做好人好事,只为求个心安,但越这样,反而越不安,我现在才真正明白,我做的那些事都是本末倒置,核心问题不解决,做再多都没意义。”

    韩正易面色涨红,神情紧张,目光却坚定真诚,显然,他已下定决心,要在众人面前揭开当年的真相。

    韩正易继续道:“虽然那些诡异.物件是最近三个月才出现的,但实际上,十一年来,我一直没有真正心安过,那个名字始终在我脑海深处潜伏着,就像一条冬眠的蛇,随时准备苏醒——”

    韩正易眉头拧动,张着嘴,却一时没说出话,宋亦青悄然握住韩正易的手,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韩正易的手很凉,宋亦青的手发暖。

    韩正易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那年我21岁,大三,我和周龚平是室友也是挚友,我们都喜欢踢足球,有一天晚上踢了夜球,我们出去吃夜宵,那是一条小路,两米左右宽,路上没有车,我提议一球定胜负,输了请吃饭。我们在那条小路上,找了两颗对称的树做门柱,他守门,我进攻——”

    韩正易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变得沙哑:“我想输球。因为我知道,周龚平零用钱不多,从不乱花钱吃夜宵,但他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我要请他吃饭,必须找到合适理由,照顾他的自尊心,我时常这么做,输球请客就是其中一种。为了输球,我故意将球踢飞出去,球滚到了另外一侧的马路上,他生怕球丢掉,匆匆跑过去捡,在穿过马路时,一辆货车驶来,将他撞飞出去,撞到了一棵树上,树断了,他的脑袋在树的左侧,身体在树的右侧,我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韩正易眼眶中泛起泪花:“我在警.察到来之前,捡走了那只足球。警.察问我,周龚平为什么要横穿马路,我说他是想过去买东西。没人知道足球是我踢的,更没人知道是我故意踢的。司机当时也许看到了足球,后来没见了,就觉得是我移动了现场,但有一个事实是没法改变的,司机那晚喝了酒,而且是超速行驶。周龚平的死确实和我有关,要是我没有将足球故意踢飞,他就不会去捡球,就不会被撞死,但他并不是我直接害死的,我从没想过要害死他。至于事后我拿走了足球,纯碎是因为当时特别害怕被别人知道真相,为此我后悔了不止一千次,如果当时我和警.察说出真相,和所有人说出真相,反而不会被这件事折磨十多年。”

    韩正易说完后,身体小幅度地颤抖,仿似有什么隐形的东西正从他体内震颤着飞出去,他的手紧紧握住宋亦青的手,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宋亦青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等到了韩正易直面现实,亲口说出真相的这一刻。

    说出来,反而轻松,可这过程中的煎熬,唯有他自己知道。

    “哼。”陶小溪轻笑一声,她显然不信这真相,质问道,“司机说出车祸时,看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跑过去,你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韩正易神色坦然,摇头道,“以上就是我亲身经历的事实,你信也好,不信也罢,真相就是那样。”

    陶小溪轻哼一声,她知道,韩正易必然有所隐瞒,但不重要了,即使是韩正易刚才的说法,也表明韩正易就是害死周龚平的罪魁祸首。没有韩正易那一脚,周龚平不会死。所有冠冕堂皇的说法都是粉饰罪行的借口。死亡的事实无法改变,既已造成后果,就需血债血偿。

    周龚平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妹妹陶小溪,当时她年仅十三岁,还是个孩子,无法替哥哥主持公道,寻回正义,十多年后,她长大成人,当年的仇恨滋养着她,复仇的动力推动着她,她来了,带着哥哥不安的灵魂找来了。

    “你嘴上说是替你哥报仇,实际呢?”宋亦青开口道,“这五百万也是复仇的一部分?到最后,她反而是为了财,不是为了复仇本身。要不然,你会在临走之际,始终不忘提着这五百万,即使逃走了,又冒着风险折返回来取?”

    陶小溪被戳中短处,面色狰狞起来,提声道:“这五百万,本就应该是我哥的!韩正易的所有财产,都应该归属我哥!我替他拿,有什么错?!”

    “别为自己找理由了,事已至此,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你骗自己没意义,这本身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宋亦青道,“刚才的选择还有效,你是说出真相自首,还在我们和警.察说,十秒钟决定,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陶小溪沉默了,十秒钟过后,宋亦青正欲起身,陶小溪开口了。

    “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还要我说什么?”陶小溪道。

    “老潘是怎么回事?”宋亦青问。

    “很简单啊。我一来上班,就和他勾搭上了,我本是想借他来搞垮韩正易公司,没想到他缠着我,没完没了的,我就有点烦了,后来知道公司账上有五百万,就想着利用他拿到这笔钱,再嫁祸给韩正易。那天我让老潘来这,故意让他在这层楼下楼,然后让他走楼梯到十三楼,进屋后,我立马将他电晕,用他的手机给韩正易打了个电话,一切就顺利成章了。”陶小溪说起这事,语气反而轻松了不少,像是理所应当一样,完全没有杀人之后的恐惧和懊悔。

    三姐妹对视一眼,陶小溪的说法和她们的推理出入不大。

    “廖总也是这样?”宋亦青问。

    “我通过老潘勾上廖总,利用他给韩正易发了几张照片,这没什么好说的吧。”陶小溪道,“我告诉廖总,如果他说出我来,我就告诉她妻子,他就不敢说了。”

    “那五百万你是怎么转出来的?”宋亦青问。

    “我在办公室内迷晕韩正易,拿了公司印章,伪造转账单,替掉老潘的一张正规转账单,在财务打电话询问老潘时,我就在他边上,老潘被我忽悠了,根本不知情,五百万就这样被转出来了。”陶小溪悄然看了一眼地上的钱。

    此时,窗外传来了警笛声。

    “你和韩正易昨晚的事……”宋亦青本不想问的,但还是没忍住,“是真的吗?”

    “是不是真的,韩正易自己不知道?”陶小溪晃动了下脖颈,“该问的你们都问了,我能告诉你们的也都说了。钱留给你们,可以放我走了吧?”

    “钱本来就是我们的,你想什么呢!”宋亦青将茶几上那支录音香烟拿起,刚才陶小溪说的话,全被录了下来。

    警.察进门前,宋亦青遵守承诺,为陶小溪松绑,将她推到门前,她们四人分站陶小溪身后。见到警察,陶小溪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要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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