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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的是一个胡子巴拉的男人，熟视一会，便会发现他就是杯酒。谈云将他带来的水果放在门口的柜子上，走进这栋有年头的建筑。
“在做什么？”
“看看新闻，吃点东西。”
杯酒指了指桌子上的卤味，卤味旁边是一小瓶白酒。
“心脏不好还喝酒？”
“今儿个打得开心，喝一盅。”
“那我也跟你碰一个吧，反正我也不用开车。”
“我去给你添双筷子。”
他们两人碰了杯，喝了一盅酒，吃点卤菜。
“这么晚了来找我？”
谈云笑道：“原来我在长音，不能来看你，现在好歹方便些。老婆孩子都睡了？”
“睡了。”
杯酒是谈云在长音俱乐部时的队友，不过天赋不算顶级，一直只能当个轮换选手。他本名叫做武戈，年纪比谈云大好几岁。谈云入选校队的时候他本来早该毕业并退役了，为了拿个世界冠军圆梦硬是延期了两年，结果最后也没有拿成。
他本该是最怨恨谈云的人之一，但他反而最相信谈云。
现在回到家乡开元成家立业，当上高级游戏教练，收入还算可以，总之不必再低声下气地讨好电竞老师，以求继续留在长音大学。只是因为他先天心脏病随着年龄越来越明显，所以再也没有办法复出，加入某个俱乐部当职业选手继续他的冠军梦了。
方才一波行动，已让他觉得身体非常难受，洗了个澡并放空了一会才舒服许多。难得消遣一回，武戈干脆弄了点卤菜外卖，开了瓶酒自娱自乐一下。
“我年纪过去了，现在最多只能在幕后帮帮你。”武戈说道，“灰鸽是我最后的一点激情，支离疏也是我最后一个徒弟，以后有什么事情，他可以帮你。”
“你好好休息，养好身子，等着以后我找你来喝酒庆功。我有冠军，你就有冠军。”
“好。”武戈笑了，“我还是会无条件地相信你。”
这句话里头，当然有着一股淡淡的悲伤。
谈云毕业之后一直和武戈保持联系，虽然也不常往来，但还时常打几把《战纪》。后来《战纪》停服，《洪炉》开区，武戈进去玩玩，一路带徒弟，建立了杀手组织“灰鸽”。谈云和老李的工作室和武戈维持着信息共享，所以思召总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有用的信息。
谈云和他都没有对任何人提及过他们之间的这种往来。因为这个往来，只对他们二人才有意义。
在《洪炉》武戈的玩法很清晰，带带新手和徒弟，和他当教练时一样。只不过他当教练收费，带新人是为了好玩。有的新人成为了生活玩家，有的新人成为了他麾下的杀手，有的人成为了他黑团的团员。他并不在意这些人将来是否还要和他保持师徒关系。
支离疏就是其中一个，他直奔灰鸽而来，也没有让武戈失望。在支离疏的天赋展现出来之后，武戈也就不再经营灰鸽，转而开黑团混战功，过着潇洒的日子。只是过往的伤痕不会就此愈合。他年纪大了，无法再亲自征战，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徒弟身上。
喝了点酒，又听谈云谈了谈云之陆的局势，武戈的兴致大好，只是不胜酒力，没过多久便困了，来回说几句车轱辘话。谈云也不便再叨扰，互道晚安之后，便离开了武戈的家。
“喂，以后你重返赛场，记得把那小子带上！”
武戈靠在门前。
每次相聚总是因酒而温暖，别离时却又因醉意而显得寂寞风寒。
“只要他同意，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谈云用力地挥手告别。
回去也就不赶时间了。他重新坐回空轨交通，一边看着列车在开元市空中穿梭，一边在棠溪聊天群里听水悦心她们讨论棠溪外观实体店的事情。不出意外，两个月后水复山会在开元市下一个开业的城市广场上开棠溪的第一家实体店，这对棠溪家族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利好消息。有水复山的能量加持，水悦心的宏愿比谈云的要容易实现得多。
虞依依的公众号也发布了一张照片——她一般也只发一发活动照。这是一张cos照，虞依依cos的是被思召救出后的宜王妃晚晴，在一旁cos白河王风扬的却是阳光帅气的倪?础Ｏ炔宦鬯?腔乖?潭热绾危?仁茄罩稻鸵丫?⒈?送?纾?裨尬奘??髅教逍『鸥?窃诹粞郧?髦执?谧唷
“是逢场作戏的炒作，还是真正金童玉女的天作之合呢？是真正的笑容，还是虚情假意的面具呢？”
谈云看着越来越空的车厢，想到自己该下车了。
“别人都看不透我，我又为什么老想看透别人？”
洗掉身上酒味，喝了一点热牛奶，思召再次上线。
水墨青花难得深夜还没有下线，已在龙门客栈外头设的雅座上等待多时了。她其实也只是在喝客栈特制的饮料，顺便晒着暖和的太阳，指挥龙门镇的建设。如果思召来了她就见一面，如果没来就继续指挥并研究手中的设计图。
思召推开窗子望见了她，她也闻声抬起头来望向思召。
“唉。”
思召不知为何，心中掠过一丝烦闷和惆怅。他慢慢走下楼梯。
“思大老板，思大高手，思大徒弟，恭喜恭喜。”
水墨青花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连换了三种称呼。
“师父啊，你折煞我也！”
思召拿来一壶酒，坐在水墨青花的对面。他注意到水墨青花如烟剑的外观变了，这把剑剑鞘仿佛青玉雕成，玲珑剔透，剑柄用天蓝色的丝线缠绕，垂下一根深青色剑穗。
看来是升级了，他一看，果然，水墨青花到了38级，已然跻身云之陆顶级集团了。装备等级都提升了之后，她的破军境也已如期通过，通玄令熠熠生辉。
“你杀掉了枚承恩，王爷非常高兴。这一次你的战功空山灵雨终于无法伸手抢夺了。”
“啊？”
水墨青花说的话倒让思召讶异。她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有一股清冷的兰花香味逐渐蔓延开来，开始时清淡，逐渐浓厚，最后又化为乌有。
“有一件物事要替王爷送给你，王爷说了，要亲手交到你手中。”水墨青花从行囊中变出一个盒子。
“这是啥？”思召讶道。一个红木雕成的小方盒。思召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银质的龙形符。
“这一枚银龙军令可以在战功牌那里换十万战功。”
“多少？十万？”思召一脸中彩票的表情，“这么多？”
“这种银龙军令只有阵营首领才能亲自颁发哦。”水墨青花补充说道。
“我要是去换了战功，是不是就暴露了……”
“是的。你将成为云之陆第一个战功过十万的人。”
思召目前是秘密客卿身份，也没有回归棠溪家族，所以明面上依旧是刹那家族的工作室号，而刹那家族在棠溪入主龙门镇之后便退出了阵营恢复中立，所属成员未消费的战功全部清空，不是工作室还真干不出这种事情。
如果思召加入阵营，那么实际上已经宣称了刹那家族的立场。不管他们参不参战，支援的肯定也是白河王。目前的刹那家族还没有和别人开战的实力，一有资源都用来利滚利了。如果卷入真正的战事之中，对工作室而言是非常不利的。
“真是难以抉择。”思召合上盖子，实话实说。
“你可以暂时退出刹那家族，再使用这个道具。”水墨青花建议道。
思召摇了摇头，“已经退族过一次，再退就没有意义了。现在不仅仅是刹那家族的问题。如果我一介散人战功破十万，那么宜王和太子都会第一时间知道枚承恩是我带团杀的。我孤身一人，能防得住他们吗？战功虽然现在非常有用，我却不宜直接兑换这个道具。不如这样……”
思召将木盒推还给水墨青花。
“我给王爷写一封信，这枚银龙军令我就转送给你了。”
水墨青花吓了一跳，十万战功，说送就送？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十万战功，能够兑换的装备价值不下于两件到三件橙装，而且能够直接升军阶到副将，统五千人！”
就是灰烬，现在的战功也没有到十万！
思召笑着说道：“我既然不能暴露，这枚军令放在我手里只会越来越贬值。到时候大家军功都上去了，我再用也没有什么意思。我看你最近似乎正在更换更高级的装备，你原本应该也有两三万战功，配合这枚军令，我建议你直接换半身出来，懒得花钱花材料去升级旧的，旧的可以通过贡献点置换给其他族人。而且战阶累积起来还能直升偏将军，不是正好吗？”
水墨青花目光落在思召的脸上：“可这么珍贵的东西，如果你不想要，也该是走黑市卖了它，它至少值个几万块吧！”
“我不想让它落在我不想见到的人手里。”思召喝了一碗酒，说，“何况你是我师父，还是我老板，是你救下了龙门镇。”
“只听说过老板给员工发福利的，没听过员工给老板送钱的啊！”思召刷新了水墨青花对员工的认知。
不知为何，越是这样，水墨青花越觉得最近的思召，和她的距离有了一丝生硬。好像他所作所为，都有更遥远的目的，而这个目的是那样的坚定不可动摇。
只是跟着俱乐部成长，然后参加比赛吗？
水墨青花若有所思地说，“你就算自己不用，也可以让空山灵雨买下这枚银龙军令，他和我们是同一个阵营的。”
“他这么有钱？”思召笑。他已经知道了空山灵雨的身份。
——正是开元大学电竞社的社长。
“也不用都他自己出。”
“知道了。还是送给你吧，你可是族长，必须要有威慑力。”
“你要是坚持，我也就收下了。”水墨青花拗不过徒弟，“之前收购的装备确实属性还不算太理想，现在打算重新调整一番。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是不能收的，如果你要送我，我按照市场价给你报销。”
“那这枚军令就算物有所值了。”
水墨青花欲言又止，定了定神，终还是将红木小盒纳入袖中。
“去兑换吧。”思召说。
“你跟我一起去吧，见证一下新成就，毕竟本来是你的。”
“好，我先写封信，你到时候交给王爷。”思召也兴致勃勃。这个成就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副本成就，这是有世界称号的！什么是世界称号？就是在世界频道聊天的时候，id前面会顶着一个彩色前缀。
思召写完信给水墨青花后，他们并辔而行，穿过漫漫黄沙，走到流沙城的战功牌前。这里有个矮子军官和他的两个副手，天天坐在一张大木桌后面拿着个厚厚的军功本给玩家们兑换战功、升级军阶。
思召站在街角，远远地看着水墨青花排队。
水墨青花回头望了望他，思召回以一笑。
大约过了五分钟，轮到了水墨青花。
“咦，族长好！”还有很多棠溪家族的熟人也在排队。
她在一干人不明就里的眼光中打开红木盒子。只见那个矮子军官夸张地一蹦而起，双腿踩在凳子上，大喊：“军神！这是咱们白河王阵营的军神！”
旁边的人顿时骚动起来。
“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族长吗？”
“这盒子里面是啥？”
矮子军官收下银龙军令，在军功本上盖了几个印，顿时水墨青花在众人的眼光中金光一闪。
系统公告：白河王阵营的玩家水墨青花完成成就【战功彪炳】：战功突破十万。她是云之陆第一个完成该成就的玩家，获得世界称号【白河之灵】。”
“十万！”
“什么鬼！”
“水墨族长怎么一下子这么多！”
“是开黑团了吗？”
“刚刚世界上说太子那边折了一员军师，是她开团打掉的吗？”
“应该是宜王那边的团吧，我们的人怎么过去的？再说，一个军师也不至于这么多战功啊！”
整个世界频道都震惊了。
“嗳，徒弟，这个称号还挺好听的，你觉得呢？”水墨青花走到思召面前，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还好不是什么军中煞神之类的，那可就煞风景了。”思召笑道。
“我得去送信给王爷，然后还要向空山灵雨、梦寻千驿交代一下。”水墨青花说。
思召叹了口气，“去吧，他们要问你什么，你便说我不方便兑换便可以了，他们会想明白的。”
水墨青花点了点头，和思召分别。她看了看思召临走时的眼神，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说不上来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只是莫名心乱。
自从思召退族转去刹那之后她就有些隐隐的担心——她曾经以为谈云一无所有，除了棠溪便无路可去，作为师父，她便是谈云所有的倚仗。
老李、逢蒙、纪昌、花夜来、支离疏、青梅煮酒、如来笑我、暮春景行、杯酒……一个一个名字在她脑海中闪过。
渐渐地，她发现谈云只是谈云，他在哪里，哪里才是风云。
他真的——会对棠溪倾尽所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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