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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灰烬双手插在裤兜里，话音波澜不惊，脸上似乎也并没有太多和水悦心相聚的喜悦，甚至有些阴沉。
水悦心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以为他是旅途疲惫。宁檬和铁柱在沙发上喝着奶茶。沙发上有一个大容量的登山包，看来灰烬刚回来不久。
“嘿嘿，悦心姐，你看灰烬不惦记你了，惦记你的徒弟！”
铁柱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灰烬听了，眉头只是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哎，谈云！这边！快来！”见谈云从书房出来，铁柱马上招手喊道。他十分热切地盼望这两人能会上一会，身边的宁檬也是如此，两眼放光。
谈云心道既然是个挺厉害的小伙子，以后迟早也要并肩作战，还是要认识一下的。他走上前去，准备打个招呼。
“你来得正好。阿灰，他就是我曾经跟你说过的，思召！”
水悦心的穿着打扮都变了，化了一个时下流行的妆，重新做了美甲，穿着一条妩媚的小裙子，外面裹着针织衫，清纯中透着几分性感，一下显得成熟了许多。
“你好，我叫谈云，刚刚来队里不久，请多指教。”
谈云挥了挥手，那个叫灰烬的青年笑着转过身来，却并没有立即回应他。对方看着他，脸色慢慢地变了，用一双锐利的眼睛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你就是思召？”
谈云相信他打量水悦心的新衣服用的一定不是这种眼光。这种眼光让谈云由衷地感到有一些不快，不过他是个懂礼貌的人，没有表示不满。
“对的。”
“你之前打过v联赛吗？”
谈云一时语塞，没有说话。
灰烬冷笑一声，走到了谈云身前。
水悦心见气氛有些不大对劲，拉着灰烬的手问道：“怎么了？他以前是长音大学的梯队选手，你们见过？”
“雪燕先手，长音流，布衣侠客，战术大师，”灰烬慢慢将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地说：“我们何止是见过！”
他一把揪住谈云的衣领，将谈云猛地按在桌上，不由分说，一拳砸了下去。水悦心等人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把他们俩拉开，就看见谈云反手把灰烬推开，自己整理衣服站到一边去了。
宁檬和诸葛铁柱顿时有些慌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事说事，我们现在是队友。”谈云终于发现来者不善。
灰烬用手抹过鼻尖，轻蔑地说道：“我不会和你这种烂人是队友！”
“阿灰，你在做什么？有什么事说清楚！”水悦心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拉住灰烬的手臂，却被灰烬一把甩开了。
灰烬指着谈云的脸，一字一字地说道，“你们都被他骗了，我早就怀疑这个烂人就是剑挂南山，今天一见，果不其然！你现在对天发誓，你是还是不是？”
周遭陷入了一阵可怕的沉默。
“音大梯队的？别装了，骗子！你的样子化成灰我也认得，你就是那个垃圾！”
“他不是啊，他的毕业证我看了，是人文学部毕业的，不是电竞学院！”水悦心急忙替谈云辩护道，“你别不分青红皂白，冷静一点！”
她不是个笨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谈云的技战能力这么强，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但那张实打实的毕业证确实也让她说服了自己，毕竟当年剑挂南山一直是长音大学电竞学院招生用的宣传人物，而谈云是学信认证无误的人文学部毕业生。
“悦心，你还没明白吗？我找人查过剑挂南山的档案，剑挂南山他妈的就是人文学部的学生！他一个人文学部的技战测试拿了s，是音大为了招生，对外说他是个电竞生！”
训练室中的欢乐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这件事上音大说服了谈云对外保持沉默，知道的人就已经不多了。
谈云凝视着灰烬，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办法再遮掩下去，皱起眉头说道，“是又如何？是我就不配站在这里了？”
宁檬倒吸了一口凉气，诸葛铁柱脸色涨得通红，听到吵闹声赶过来的宫叔目睹了这一幕也杵在了原地。只有郭常和方海两个学徒不明所以，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敢出声。
“你真是南山？”
水悦心跌坐在凳子上，她早就猜过，却不敢相信。
剑挂南山四个字又一次成为了梦魇般的存在，环绕着棠溪的厅堂。好像一旦确认这个魔头的身份，一场boss战就即将开始那样。
“服用兴奋剂，被禁赛三年，至今未满！还有脸出来见人！”
灰烬冷声说完，从兜里掏出一件物事，咧嘴朝谈云扔去，“拜你所赐，我每天都把它带在身边，就是为了提醒你有哪天看到你这个贱种，我一定要代替你爸妈，亲手把你教训一顿！”
谈云扬手接过。手里是一个侠客的徽记，《战纪》时代的周边产品，沉甸甸的，用黄金铸成。
肯花钱买这种东西的，家庭一定不会很困窘。肯把它带在身边的，一定对当年的长音流寄予厚望。
“还给你。”谈云扔还给他，“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这个吃药的烂人，你知道自己毁了多少家庭吗？”
“我一个玩游戏的能毁了谁？要毁也只能毁了我自己。”
“有我在，你永远也别想在棠溪复出！”
灰烬当场将金徽记砸向谈云的面门，落在他额角上，顿时砸出血来。谈云没有来得及闪躲，他默默蹲下身去，把金徽记捡起来擦了一擦。灰烬怒从心起，赶上前又是一脚踢来。谈云忍耐没有还手，但他并不知道灰烬也是练过武的，这一脚不知有什么仇怨，竟是用足了全身力气，将他踢得滚倒在墙边，一头又往墙上重重磕去。
好在只是砸在了踢脚线上，谈云晕了一下，手朝墙上抓去，想抓点什么东西站起来。灰烬抄起手边的一盏落地灯，要朝谈云砸去。
“你够了！”
水悦心横在谈云身前。
宫叔见势不妙，当即扣住了灰烬的手。灰烬不是宫叔的对手。
“铁柱，你和我一起带谈云去医院。宫叔，你把灰烬看住！等我回来！”
水悦心让铁柱将谈云扶起，她去开车，三人去了最近的医院。
“你……先在病房休息！”
谈云只是破皮外加脑震荡了一下，并未受到很严重的伤，本不用躺在医院里，但水悦心不由分说地将谈云按在病床上，“我回去一趟，和灰烬谈一谈。铁柱，你照看一下他。”
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铁柱手足无措地呆在病房中，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电视在那里自顾自地放着电视剧。
谈云过了半晌，开口问道：“灰烬你很熟吧？”
铁柱点了点头。
“他和我有什么仇？”
铁柱欲言又止，觉得电视十分吵闹，站起来把电源线直接扯了。
谈云又问：“我毁了他的家？”
“我哪里知道他发什么疯！”铁柱丧气地说道，“但你是南山，怎么不早说？简历上怎么不写？对你师父怎么也不说实话？”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当然！你是他徒弟还是他本人区别大了！你把我们都蒙在了鼓里！你早点说，悦心姐也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签我？”
铁柱哑住。
“剑挂南山就这么惹人厌？”
谈云轻轻地说了一句。他正是因为担心这四个字给不明真相的人带来的烦厌，才决定对水悦心隐瞒——他想的是只要自己好好表现，总有一天，他会赢得大家信任的。到那时大家已经是战友了，再说出这四个字来，也就没有关系了吧。
就算到时候仍免不了被辞退，应该也可以体面地离去。
但世事不如意者十常八九。
铁柱慌忙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都三年了，《战纪》都过气了！原来的事情还有谁放在心上！电子竞技一年换一茬，现在还有几个记得《战纪》的！说实话我也没看过三年前的比赛，他吃不吃药和我也没关系！如果你是他，或者他是你，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哎，我都乱了！”
谈云大致明白了，铁柱只是为难，倒也不是厌恶，他应该是后来才开始接触电竞的。
“那灰烬呢，他到底是什么人？”
“朋友啊，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悦心姐的……男朋友，他们两个很熟。悦心姐出身名门，灰烬原先家里也挺有钱的，他们从小就认识了。我和宁檬只是普通人家，和他们是在游戏里成为朋友的。说实话，灰烬平时虽然有些孤傲，比较有个性，但我从来没见过他对人这样动过手。”铁柱解释道，“我觉得可能有些过节，也可能有些误会吧。除非，除非你真的……”
铁柱没有说下去，谈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铁柱这么说已经给他面子了，毕竟，国际赛事组已经判了他的死刑。
“大概和最后在西雅图的比赛有关吧，我也只有这么一件事能让人记住。”
谈云叹了口气，额头还在作痛。短短三年过去，早已经没有人再谈论长音流了，而那才是他曾经的心血。
“别猜了，要问你问悦心姐吧。悦心姐对人很坦诚，最讨厌别人欺骗她，你这个算很严重了。她希望签的人能够和大家一起打选拔赛，打次级联赛，一步一步走上v联赛的舞台，现在你倒好，还在禁赛期内你都不说清楚，如果不是灰烬回来了，你要骗我们到上场之前吗？”
谈云默然无对。他在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后接受调查，随之被禁赛，现在距离禁赛结束还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他愿意来棠溪做学徒，也是打算在这三个月内好好表现，挣一挣将来的上场名额。
“唉！我们早该想到的，你技战操作那么犀利，怎么会是个梯队成员。现在！唉！”铁柱不住地摇着头，“晚上的据点战怎么办？棠溪家族怎么办？”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无话。
铁柱只好又闷闷地站起来，去把电视电源插上，重新调回了无聊的电视剧频道。
原本经常一起打打闹闹的两人，好像形成了一种新的默契，谁也没有再说话。两人沉默着看了一会，水悦心回来了，把铁柱叫到走廊上说了会话。谈云见了，也没有留心细听。
他本来受伤就不重，当然可以起身出去，但他也没有，只是注视着电视机上那无聊的情节。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正在雨中拥吻。他想起白河王和黑暗女王来，虚拟世界中的事情忽地刺痛了他的神经。
“谈云。”
水悦心一个人进来了，坐在刚才铁柱坐的位置上，柔声朝他说道。
“师父。”
听谈云喊她师父，水悦心的神情略微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看得见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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